最近多年来﹐常听到一些热心教友感叹我们天主教的福传不是做得太少﹐就是做得太差﹐总之﹐就是不如那些新教的福传来得活泼生动与成功。因此不少人主张﹐我们实在该向他们学习云云。
呜呼!其然乎﹖岂其然乎﹖
只有谦卑的人才肯活到老学到老﹐当然﹐学习的精神是对的。但与此同时﹐所谓学习﹐也毕竟有个限度。否则的话﹐一味追求学习﹐反而会成了赶时髦﹐成了“老赶”﹐不但失去学习的真正意义﹐反而会迷失自己﹐得不偿失。
同样﹐站在最传统的基督宗教- 天主教的立场﹐如果为了广招信徒而高举新教各派的福传方式﹐贬低我们自己的传统福传﹐那可是本末倒置﹐舍本逐末了。而天主教的传统福传方式是什么﹖一言以蔽之﹐服务而已﹐尤其是为社会底层真正有需要者的无私服务。
无可否认﹐在我们华人社会﹐以台湾为例﹐按内政部统计﹐天主教徒人数现在已下降到十六万七千左右﹐比起四十年前的近三十万﹐几乎减少一半。有些热心教友难免着急﹐因此希望格外加强福传﹐以广召来﹐其出发点显然未可厚非。但如果因过度专注于此而对新教各派的福传方式变成了心向往之﹐那可就偏离主题﹐陷入了一名虔诚教友不该有的迷障。
迷障之一是﹐认为新教牧师们个个口若悬河﹐头头是道﹐感召力强﹐听起来让人服气。咱天主教神父讲起道来则大多照本宣科﹐使人乏味。
但问题是﹐口若悬河﹐头头是道﹐能够把圣经里的道理说得深入浅出﹐固然是好。但殊不知﹐这却不是我们天主教信仰的精髓所在。如果只重这点﹐那么﹐有些福音派电视布道师可是一等一的演说高手﹐但扪心自问﹐在听过那些动人的布道演说后﹐我们会觉得那就是我们所要追求的信仰吗﹖
迷障之二是﹐新教各派仪式简单﹐没有咱们这么多繁文缛节﹐所以比较容易吸引教外人士。
但问题是﹐自梵二大公会议后﹐天主教的礼仪规章几乎已简化到最低限度﹐所剩的礼仪﹐步步充满了深厚含义﹐都是绝不可少的一种庄严和神圣。舍此而为了福传﹐老实说﹐何不干脆改信新教更直接了当﹖何必玩这种新瓶装旧酒的把戏﹖
迷障之三是﹐新教各派的福传活泼生动﹐不但比较容易吸引教外人士﹐尤其比较容易吸引教外的年轻人。
在我看﹐事实可能未必如此。因为﹐如果是一个对宗教毫不感兴趣﹐对宗教无动于衷的人﹐在现今社会﹐要听音乐会﹐要参加各类游戏活动﹐还缺少其他机会吗﹖所以很显然﹐福传的效果如何﹖主要还是看一个人本身的机缘造化和个别宗教的内涵﹐不可能因为新教的福传方式活泼生动就被吸引。
反过来﹐天主教一贯以默默服务进行福传的方式﹐看在明眼人眼里﹐才更足以打动人心﹐更足以维系大多数教友对天主的崇敬和对天主教会的倾心。
换句话说﹐天主教这种以特别关怀贫困、病患、孤苦无依者、受歧视者、被遗弃者的各种社会服务义行为福音作见证的福传方式﹐难道不是使天主教成为当今世界第一大宗教﹐信徒超过十亿人的最主要原因﹖
目前天主教在世界各地的社会服务机构有一万多个、大型医院和小型诊所超过两万家、麻疯病院八百一十多所、安老院一万两千多家、孤儿院一万多所、贫民育婴室六千七百多个、再加上各种因不同的天灾人祸而临时设立的救济机构等等﹐试问﹐当今之世﹐又有哪个宗教团体或慈善机构做得比天主教更多更好﹖
甚至就以信徒只有少少16万人的台湾为例﹐天主教的社会服务也包括了医院十二所、诊所十五家、安老院四家、启智中心二十一所、残障中心七处。此外如爱盲中心、原住民服务、外籍劳工服务、失智老人服务、迷途少女服务、流浪汉服务、监狱牧灵和临终照顾等﹐无一不是将一般人所忽视的弱势者、困苦者、沉默者、亟需帮助者、视为最大的优先。
试问﹐这种目光深及卑微的作法﹐岂是一些势利眼的宗教所能比﹖这种“俯首干为孺子牛”以服务为福传的方式﹐身为天主教一分子的我们自豪都来不及﹐怎么会自叹不如那些紧迫盯人拉人入教的新教﹖老实说﹐为了促进社会公义﹐这些新教理当向我们学习回归才对﹐怎么竟轮到我们去向他们效法﹖
其实﹐按照天主教的圣统制﹐一切命令由上而下﹐福传方式也不例外。应该是由代表耶稣基督的教宗以下﹐一直到各基层神职人员﹐负责指挥或指导教友进行他们所认为适当恰当的福传活动。而不是本末倒置﹐由我们平信徒来担忧烦恼教会的福传事业。
或许有人说﹐既然如此﹐那么如今圣召越来越少﹐神职人员也越来越少﹐那该怎么办﹖
我的答案是﹐至少在华人社会﹐圣召越来越少的主因之一﹐正是由于平信徒教友经常太自以为是﹐太自我中心﹐太自作主张﹐有时甚至不把神职人员放在眼里﹐使神职人员的威信地位望之令人心寒﹐如此一传十﹐十传百﹐谁还敢有意愿去尝试当神父修女﹖即使有点圣召﹐可能也被吓跑吧。
笔者不否认传统的圣统制曾积累成欧洲中世纪的教会弊端﹐然而时至今日﹐问题已不在此。问题已转移到在如今这个个人主义至上﹐物质主义盛行﹐人欲压倒一切的时代﹐正如佛经所说﹐“嗜欲深﹐则天机浅”﹐圣召自然无可避免地被掩盖遮蔽。
但是﹐至少在福传这件事上﹐如果我们教内人士再对自己没有信心﹐对天主教一向“以服务为福传”的瑰宝一无所知或视而不见。这如果不是无知﹐就是避重就轻﹐存心偷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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